长篇小说《泪痕》(1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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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□李君来  

      

 算算给“别人”写东西快十年了,刚下学那会,还时不时的在博客上抒发点自己的小心思,后来博客在工作忙这个借口下也荒废了。天天写着领导讲话稿、汇报材料,说着冠冕堂皇的客套话、假话,当真要对着同学写“邀请函”,却怎么也煽不起内心那份真挚的情感来,真是混在社会的大染缸久了,同学时代的那份纯真也遗忘的差不多了。写了修,修了改,憋了好几天的“邀请函”才觉得勉强能拿出门去。

亲爱的同学们:

你们还好吗?

     想想时间真快,我们分别十年了。还记得,十四年前我们相聚相识的场景么?那时,我们怀揣着各自的梦想和憧憬,激荡着一样的热血和激情。在那四年中,我们相知相惜,经历了人生最纯净、最美好的时光,蒙山沂水边结下的友情如谷中泉水,浩然成湖。

      弹指一挥间,毕业已十年,不觉间我们已近中年。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,十年的时光,我们已经体验了人生百味,十年的光阴,我们每个人都有了许多的人生感悟。是啊,无论人生浮沉与贫富贵贱,同学之间的友情始终是纯朴与真挚的,相信我们每一位同学都会有这样的一个共同感受,每一位同学始终忘不了的还是那段真挚的同学情,忘不了我们朝夕相处的寒窗四载。十年前我们酿造了一坛美酒,十年后我们来共同开启、品尝。

    各位同学,来吧,别因您的缺席而使聚会失色!让我们重温过去美好的记忆!让我们重温过去的好时光!展望多姿多彩的美好明天。

     聚会因您的到来而精彩纷呈!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某年某月

    读了一遍,总觉得有点矫情,不管了。发给徐达交差,“‘邀请函’发给你了,看看有不合适的,你自己再修改一下?”

   “我看过了,精短煽情,狠抓人心,写得不错,不愧为‘分局第一笔’啊。这两天,我就打印出来。等杨胖子那边把通讯录弄全了,就发通知。不过我看了,想弄全,他妈的不易。”

   “让他尽量弄吧。争取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找来,通知落了谁也不好,都是一样的,不能厚此薄彼啊。通知不通知是我们的事,最后,来不来是他们的事。‘尽人事,安天命’吧。”

   “行啊,说话一套套的,想得也周到。要不,聚会会长你来干?”

   “别扯那些没用的,行了,没事挂了。憋了半个月的‘邀请函’,把一大堆子事都耽误了。”

   一会还得去市局接新人,一想到接人,十年前自己来分局的情形在脑海里闪了一下,不敢想,也不想去想。自从于果牺牲以后,对所谓的新人都有点抵触了,说不上来去接他们,以后是福,还是祸?在公安系统里上班整天提心吊胆的,有时候对自己的这种想法都觉得可怕,不知道近来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,是不是新闻看多的缘故?每年公安系统都会牺牲好多同事,“岁月从来没有静好,只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。”还不到不惑的年纪,心里却开始迷惑了。

   由于工作需要,分局在人社局组织的事业编考试中,向市局申请了两个计算机名额,单位里玩电脑几乎每个人都会,但真正懂计算机的,用计算机来破案的专业人员却少得可怜。然后招一个学文秘的,是我的主意,写了十年的材料,真是有点累了,找一个接班的吧。

    看着三个书生气未脱的年轻人,不由感叹“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”,现在自己的身体早就发福了,打篮球跑上两个来回就会气喘吁吁,想想当年和王涛,于果他们一起打篮球,练地摊,打麻将的日子,都一去不复返了。现在我们结婚了,于果走了,去去留留中往日再也不会重现了。

    “老婆,黎伟弄了个荒山,开垦载了树,现在花都开了,打电话邀请咱们去的。这个周末,你去不?”

   “不去。上班上得浑身没劲,爬不了山了,你自己去吧。”

   一提回老家,贾枫总是说累,不回去。即使是结了婚,贾枫回老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,而且即使去了,回来也会抱怨好几天,说太脏了,太脏了。不去也好,不去反倒利索了,“也行,那周末你就在家呆着吧。有事给我打电话。”

   周末,先回了趟老家,给父亲买了好多水果,营养品之类的。每次给钱,老人家都不要,说有钱,索性每次回去就买好多东西,不管他吃不吃得完。总感觉那份孝心不表达出来,就跟做了亏心事似的。贾枫虽然不跟来,可每次我回老家,她都会叮嘱我给老家里点钱,或买点东西。所以对她是恨也恨不起来,爱也爱不起来。好多人,好多事也尽是如此,刘局长是,尤哥是,生活中好多事也是。

   到黎伟山上已经快十一点了,看着气派的景象,由衷为他高兴,副科考上了,荒山也变绿洲了。

   吃饭时,黎伟瞅着王影嫂子说:“老婆,还不赶快敬李远兄弟一杯,感谢一下兄弟,要不是兄弟帮忙,哪有眼前的山啊。”

   “别整了,什么感谢不感谢的,小事一桩你别放大了?”

   “小事?要不是你的2万块钱,荒山可就真得黄了。”黎伟一脸感激,“兄弟,最近手头有点紧,等有了,立马把钱还给你。”

   “不急。你前期投资还需要钱,我那钱留在手里,临时也用不着,你就用着是的。”我没好意思说为了这2万块钱我犯得难,再说,说了又能表明什么呢?我对黎伟的真心?还是我在家里没有经济大权?我还不至于那么傻。

   吃完饭,黎伟领着我去山上转了一圈,真不错。山被黎伟规整得有模有样,栽种的青皮垂柳,红果海棠,雪松也都成了规模,还有红叶碧桃,黄玉兰,品种很多,还有好多我叫不不上名字的。我一边问,一边拍照,我要拿回去给贾枫看看,让她不来后悔去吧。

   转了一圈又回到山脚黎伟搭建的茅草房里,我还取笑黎伟很会赶时髦,都返璞归真,重回田园了。

   黎伟沏了壶茶,“现在不就流行回归自然嘛,作为干部的我们,自然要率先做出表率啊。看看有没有陶渊明的意境?”

   “嗯,有那么点意思。但境界达不到啊。”喝着茶我就想,现在的人真会享受,还弄个茅草屋,拾掇个功夫茶,没事一小口一小口地啜。上次父亲去我家,因为这个功夫茶,被骂了一血顿,嚷嚷着给他来一瓢凉水,贾枫和我都差点笑抽过去。

   草房周围都放着盆栽的红梅,黎伟说,走的时候,端两盆,放在家里好看,我没拒绝。过年的时候贾枫还嚷嚷着弄两个盆栽,一直没时间逛花卉市场,这次顺带着办了。回去给她看看山上的景致,也许下次她就想来了,如若真来了,那帮了黎伟岂不就是帮了自己么?所以呀,不经意地载了棵“柳树”,未必不是给自己“柳暗花明”创造一个机会。

    “盆景太漂亮了,过年时就想让你买两盆这样的,你不买。感情你知道有不花钱的啊?”贾枫一见到红梅嘴都合不拢了。

   “我哪知道黎伟山上有盆栽啊?碰巧了。你过年让我买,过年单位那么忙,哪有时间去买啊。平时你安排的事,我那次不是立马兑现的。”

   “你少贫,受不了你抹着蜂蜜的嘴。”说着捣鼓起红梅来,看着她那份痴迷样,跟自己孩子还亲。

   “媳妇,盆里脏,看看就行,别摸了。造个孩子你不就有事干了么?还至于拿着盆景当孩子么?”

   “想得美,考验还没到期呢。”

   “苍天啊,黑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?”说完一头钻进了厨房,不赶紧逃,要是“晴转阴”就坏事了。

    “英雄帖”都发出去了,报名来聚会的竟然有三十三人,除了四个联系不上的,联系上的基本都想来,这是我没预料到的。徐达自信爆棚地说看他的号召力,通知到了三十六人,三人坐月子,“实到”三十三人,这就是实力云云,仿佛那三十三个同学在他面前似的。我的任务完成了,我也懒得去管他怎么折腾,聚会时,我去就得了。把烟掐灭,顺手拿起桌上的材料忙了起来……

   夏天到了,聚会也就来了。之所以选择暑期里聚会,一是十年前我们是在夏天分手的,二是我们班有几个做了老师,为了照顾她们。顾及到大多数,所以就定在夏天的一个周末,在学校附近选了个还算上档次的宾馆。

   一大早,我,徐达,杨胖子,几个本地的同学就在宾馆大厅支起了桌子迎接同学们的到来。十年不见,同学们都发福了,只是模样基本没变,老同学相见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,拥抱,寒暄,有时还掉下几颗金豆子,把重逢的气氛烘托得惟妙惟肖。十年前,没大说话同学也变得很亲密的样子;十年前,闹过矛盾的同学也仿佛没有那档子事一般,十年前,羞涩的男女同学,一见面也会自然地拥抱,好像如果身边没人都要亲吻一下似的。好久没见到这样的画面了,我的眼睛里都有点潮湿。

   报完到,徐达做了简短的活动安排:今天白天大家自由活动,自由组合,中午就餐大家自己安排,晚上在祥凤酒店聚餐,明天上午去老教室重温十年前的记忆,中午就在宾馆吃“散伙饭”,然后,大家各奔前路。话刚说完,就看出了亲疏,上学那会要好的,聚在一起,三五成群,勾肩搭背地走出宾馆,活动去了。  

   徐达,我,缸子,耗子,林子一起去了我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宿舍。站在门外,我们说着,我睡这张床,那张是你的,当指到宋江睡过的那张床的时候,心直口快的缸子说:“咦,宋江怎么没来啊?这不像‘梁山好汉’的作风啊?”

   徐达喜笑颜开的脸沉了一下,应声道:“奥,宋江有事,来不了了,让我替他向大家说声抱歉,想你们啦。”宋江交代过,别给大家说他替别人贷款的事,我和徐达都知道,宋江要强,爱面子。

   中午我们五个去了校门对面我们常去的盒饭店,十年了,这个盒饭店还在,还是老样子,只是墙壁旧了点,一如我们的脸。吃完我们都抢着付钱,十年前我们各付各的,十年后我们都有钱了,呵呵。

   他们四个坐了一夜的车说累了,我们就一起回了宾馆。

   在“XX大学文学院00级本科二班十年同学聚会——澜姗皇后母婴护理中心友情赞助”的横幅下,满满地坐了四桌,同学们一改学生时的羞赧,似乎把十年前的拘谨都扔进了太平洋,搂搂抱抱,觥筹交错,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。酒后合完影,没有尽兴的同学又嚷嚷着去练地摊,个别男女同学也成双成对地离开了。真有“没事同学聚聚会,拆散一对是一对”的架势,我无奈地笑了笑。

    十点多了,和同学招呼了一下,我也该回家了。

    贾枫回了娘家,她知道同学聚会免不了喝酒,叙旧,还不知道啥时能回家,关键家里的大厨不在。终于可以不用泡脚睡一晚了,喝得也有点多。迷迷糊糊地听见电话响了,翻了个身,娘的,这么晚了谁打电话,“李远,不好了。刘健他们练地摊和人干起来了。你快去,我一下也过去。”

     晕!我一下子醒了酒,下床抓起衣服就走。随即,我又转身回来,在抽屉里翻了半天,把警官证装进兜里,劝架没警官证可不好使。

    真是热闹,大半夜的两伙人把酒瓶子啐了一地,就没见有人抱团掐的。我支开刘健,向一个吵吵厉害的老板模样的人走去,“怎么回事?因为啥打架?”

   “呦,又来了个不怕死的。吃饭砸摊子,欠收拾!”说着,招呼手,就要往前拥。

   “别动!我是警察,有话好好说。”

   “警察?你‘便衣警察’吧。你说你是警察,拿警官证看看?”

   我就知道,这年头你说是警察,没证件不好使,幸亏来得时候想到了。

   “李警官,不好意思。刚才这几个哥们,喝酒摔酒瓶子,我以为是要砸场子呢?他们喝多了,误会,误会。”

   “谁找事了?找死啊。”着急火燎地徐达从后面窜了出来。

   “行了,你就消停一会,别再添乱了,都是误会。”说着拿出钱包,“老板多少钱?”

   “钱?钱就算了,没几个钱,这顿饭算我请了。”

   “那不行,一码归一码。”付了钱,招呼同学们都回去,徐达和刘健还骂骂咧咧的,仿佛吃了亏似的。

   第二天,教室里。刘健把我拉到一边,“哥们,不好意思。昨晚给你添麻烦了,喝多了。”说完,嘿嘿一笑。

   “没啥,人没事就行。聚会要是闹出人命来,那问题可就大了。”拍了拍刘健的肩膀,危言耸听地说。

   “哪能啊。都什么年纪了,你看昨晚像打架的样么?”也是,再也不是上学那会了,想当年毕业那会,因为酒喝多了招惹到几个社会盲流,人高马大的凯哥把人家打得鼻孔里窜血。现在看见打架心里都犯怵,人越老越胆小了。

   “不打架,那还犯贱。我看昨晚再僵一会,难说打不打得起来。”

   “不是有你这个‘公安局长’在嘛,我们怕啥?”

   我笑了笑,没再接话。

   同学们比十年前大方多了。还记得那时候耗子说句话都脸红,现在在讲台上口若悬河,眉飞色舞,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十年前那个脸红的小男生,社会真是个大熔炉,哑巴都能炼出声来。

   同学一一上了台,说了说自己毕业后的经历,改变,收获。看得出来,大家都还过得不错,当然,是来的同学都过得不错。哎,宋江就没来,没脸来,关键是也来不了,这事大家都不知道,何必在欢乐的气氛上撒把盐呢?再说,知道了,又有几个真心为他难过的呢?说不准……

   “台下十年功,台上一分钟”。准备了半年的聚会,眨眼间就结束了。快乐就这么短暂,幸福转瞬即逝,刚抓到手里,还没有余温,就消失不见了,像流沙,像时间,像一去不复返的日子。下个十年,二十年,还会有多少人,来相聚?送走最后一位同学,我们停止了难过。

   “徐达,发票都弄好了吗?弄好去找吴江去,省得夜长梦多。”

   “我还没数么?不弄好,就得买单。买瓶水都要了发票,你还怕啥?”徐达说着拿出横幅抖了抖,“看见没,证据都拿好了,还怕他赖账不成?”

   “你真够孙子的,还来这一手?”捣了徐达一拳,“对了,给吴江打个电话,省得扑了个空。”

     一件“大事”落下帷幕,还要收拾行囊继续前行,不停顿,不逗留,这才是生活应有的态度,不管风和雨。鹏飞这小子悟性很好,文字功底也不错,就是人有点腼腆,不大爱说话,可能是刚踏入社会的缘故,也可能是彼此有稍许代沟的缘故,毕竟小我十多岁。发现现在的选人机制真不错,笔试然后面试,优中选优,对今年招得这个文秘——鹏飞就很满意。文字功底好,也很上套,凡事说一遍就记住了,不出一个月,公文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。上道后,遇到第二天急需的文件,也没再沿袭尤哥的那套,因为如果一夜未归,尽管理由多么冠冕堂皇,贾枫也会炸了锅。所以,不管多么繁琐的文件,也要凌晨之前完成,回家。有一次,第二天需要局长的会议讲话稿,市局还有两个工作报告要做,紧赶慢赶到了凌晨三点才结束,就在鹏飞宿舍将就了一晚。下班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,不管怎么解释,甚至打电话向鹏飞求证,贾枫还是不依不饶,我都发誓以后不管有多少重要的文件要处理,哪怕要命,也要十二点前回家。就因为这事,我以为坏了,“妻管严”的恶名怕是在单位里坐实了,还好,鹏飞的嘴比较严。我在想,如果在革命年代,鹏飞绝对是一名出色的共产党员。我把单位做简报的工作彻底交给了鹏飞,偶尔一些汇报材料也交给了他,甚至忙的时候,我都不再复查,就直接发出去了。有了这么一个得力干将,我的工作轻松了许多。

   闲暇的时候,每当想起于果,我就有种想写小说的冲动,哪怕把这些事如实地复述出来,不加任何渲染,也应该是一部不错的小说。说干就干,和贾枫拌嘴赌气,把自己关在书房里,也不用抱着一本根本没心情去读的书发呆,我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精神寄托,欢心鼓舞起来。

 (未完待续……)


作者:李君来,80后,临沂人。坐拥一座空城,却幻想着“富甲天下”的一个孤独者。

小说主题:生活就是一次修行,我做了苦行僧……

人生观:歪歪斜斜走路,堂堂正正做人。

写作观:文字不求拯救一个人,只求能感动一个人。

交流渠道:QQ:56007789(含邮箱);微信:lijunlai_19810526;

博客:http://blog.sina.com.cn/lijunlai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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