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赵玉前

   在我记忆中有一件小事，它像一只春蚕咀嚼着我的心叶，使我痛苦愧疚。

   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，我去青岛出差。当客车行至潍坊界内的一个小站，一个40多岁的庄户汉子背着一位面黄肌瘦、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上了车。当时客车上的座位已全坐满了，庄户汉子对乘务员说：他陪母亲去青岛看病，因路途遥远，问能否帮忙替他母亲找个座位？乘务小姐同情地点了点头，便开始动员年轻力壮的青年人让座。但任凭乘务小姐磨破嘴唇，车内的乘客都低着头，没有一人吭声。我看见那庄户汉子一脸的无奈和失望。也许是离我近的缘故，那庄户汉子走到我面前，向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，用哀求的口气对我说：“大兄弟，您行行好吧！俺娘有糖尿病，今年80多岁了，我怕累坏了。——您能不能朝里靠靠，让俺娘坐会？”望着那个灰头土脸、土里土气的庄户汉子和那位补丁摞补丁脏兮兮的老太太，我断然拒绝：“我又不是雷锋，让别人发扬风格吧！”那庄户汉子碰了钉子后，便脱下褂子，铺在过道上，让他母亲坐下。正在这时，坐在我身后的一位红脸膛的解放军战士忽然站了起来说：“同志，让老大娘坐我的座位吧！”那庄户汉子感激得差一点流下泪来，老太太则一个劲地唠叨着：“好人哪，好人。”

   客车经过一路跋涉，我发现那位战士大汗淋漓，双腿不停的颤抖着。我幸灾乐祸地想：“活该，谁让你出风头！

   当客车终于到达终点时，乘客们陆续下车了。那位战士长舒了一口气，也艰难地下了车。但没走出两步远，他忽然倒下了，一双手费力地从裤子里拔出一条腿——原来是一只假肢。

   望着那只假肢，泪水一下子模糊了我的双眼。我感到良心像放在油锅里炸一样难受。

   三十多年飞逝如流水，许多大事都忘却了，但唯有这件小事却刻骨铭心地留在我永恒的记忆里。他时刻鞭策着我怎样把温暖的手伸给最需要帮助的人。